程思傳:《單身動物園》被囚於瘋狂世界

休閒消費 19:01 2016/06/06

分享:

分享:

相片來源:Bravos Pictures 巴福斯影業

在未來的社會,人類以二人為單位,沒有伴侶的被視為異類,送入配對酒店。若然四十五日內無法找到伴侶,將被轉化為動物──簡單的規條,讀起來,驚心動魄。

一開場,從櫃檯小姐與David(Colin Farrell)的對話,來來回回,反反覆覆,正正揭示了《單身動物園》的調子,陰陰沉沉,有點詭秘。整個場所沒有特別,唯獨各人必須穿著一式一樣的衫褲鞋襪,守著針對一人的規條,各人在這裡只有一個任務──結識伴侶。所有教學吹捧二人的好處,甚至單身人士的餐桌正對著配對成功的人,如一種崇拜。還好,這時戲院傳來一陣笑聲。

四十五日,只得一個多月的時間,急亂之中尋覓伴侶,無法深入了解,不談什麼內涵;於是,肉眼所見的共通點成為了紅線。瘸腳的配瘸腳的,流鼻血的配流鼻血的,冷血的配冷血的。現實上,沒有太多合眼緣的有著共通點,於是為了覓得伴侶,他們裝模作樣。

那些無法配對的人,大多逃離配對酒店,奔向酒店以外的樹林,那是革命軍的地方。自稱為革命軍,其實沒有什麼突破性概念,單純打著與城市相反的旗號──戀愛有罪。在樹林的範圍,他們只准一個人,一個人跳舞,一個人聽音樂,一個人生活。在這裡,沒有人再強迫他們找到伴侶的時候。然而,他遇上了與他一樣近視的她(Rachel Weisz)。

他們合謀離開,卻因著一本遺留下的筆記,招惹了革命軍隊長(Léa Seydoux)的不滿。隊長視她為叛徒,把她弄盲。當唯一的共通點消失,他們相對無言,David 對著隊長作出報復後,帶著她離開。這時候,赫然發現David與曾經配對成功的冷血女人(Angeliki Papoulia),暗中還是有幾分合襯。

在導演 Yorgos Lanthimos 的設計下,無論在配對酒店抑或單身樹林,有的只是性質不同的瘋狂世界。說穿了,兩處都是行單一制度的囚牢,在其中的人沒選擇,只得遵從。在配對酒店,他找不到伴侶,於是逃跑;在單身樹林,他找到了伴侶,於是再一次逃跑。捱過了難關,回到了最主流的城市,本來打算重新開始,旋即又陷入另一個困難:一個瞎眼,一個健全,彷彿之間的連結斷開。漸漸地,發現問題的所在,在於環境,也在於他們封閉的思想中。

《單身動物園》是一個荒謬的比喻,宏觀地看這個世代荒誕的愛情。有人高呼,單身有罪。看下去,發現不盡如此。單身有罪,所以有些人以能力換來了喘息空間如冷血女人,更多的人選擇逃亡至另一個極端如David。在兩個選擇之中徘徊,只是從一個主流的囚牢走向打著革命的囚牢,但沒有誰有著自由。

最吊詭的是,在這個吹捧二人一體的國度,成功配對的人,不見得特別幸福快樂──有的婚姻充滿了欺騙,如瘸腳的扮作流鼻血男人;有的一遇危險就見真章如酒店經理的一對。兩個人的關係,彷彿是抓著對方以逃避送往派對酒店的手段,脆弱得很。

David的情況不遑多讓,享受了起初的快樂,但不久又陷入不同的危機。他們不同步,一個要快,一個有難處;一個瞎眼,一個健全,這些理應不會構成太大的問題──互相遷就,然後讓健全的一個照顧盲的。然而,導演讓荒謬繼續延展,他打算弄盲自己,期望憑這共通點與女方共渡餘生。

結局留了餘韻,他咬著毛巾,拿著刀,卻久久下不了手,而她一直在等待──一個人,兩個人,沒有誰比誰高尚,沒有誰比誰幸福。說到底,所有人都只能在這些關係與關卡中逃跑,逃離著一個有點瘋狂,有點癲喪的世界。

原文刊於作者網誌《偽文誌》及facebook專頁,獲授權轉載。 

撰文 : 程思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