區家麟：秘密屋

瑞士一處森林，離山徑幾十米的隱密叢林中，有一間木屋。小屋無窗，似是農民的倉庫。木門沒有鎖上，打開大門，一股寒氣逼人；斗室只得一兩平方米，空空如也，只見地上一把鎖。我們帶了鎖匙，揭開地板，露出深不見底的洞。

在瑞士，認識了一群洞穴達人，其中一位快七十歲了，行山時不徐不疾，腳步堅穩，告訴我們這個洞穴的故事。

這個洞叫「拳頭洞」，四十多年前發現時，只有拳頭大小，人們把泥沙挖出來，發現下面是龐大的洞穴系統，有瀑布、直井、河流，在地底延綿百多公里。他們這群人，數十年來，每逢假日就來探洞、勘測地質。

我們鑽進洞裏，初段只容一人俯伏爬行，爬了不夠十米，滿身塵土；電筒一照，前方是垂直不見底的直井，沒有裝備者必須止步。如此探洞，要精於攀石、夜行、黑暗中潛泳、耐寒耐濕兼負重而行，非一般人玩意。

洞穴達人說，溶雪或大雨時，冰冷的水從石縫湧進，探洞者無處可避；曾有三個人，全身沾滿冰水，因低溫症凍死在洞中。

活下來的洞穴達人，他們探洞的相片，成為博物館藏品。其中一位探洞人，帶我們參觀洞穴博物館時，碰上年輕時的自己：「噢，我覺得自己很老！」

現在這批洞穴達人都不再冒險，有人胖了，有人腳痛腰痛，有人專業上山採野菇。不要看輕眼前的銀髮族，每個人，都有一個年少輕狂的故事。

原文刊於《晴報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