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黑：懺不難，悔難

當你的戀人、親人或好朋友平時對你很和氣，但某天突然用罕見的怒火和語氣跟你說話，並且把怨氣和責任都想推給你時，可能他正收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兼做了負了你的事，害怕被你揭發或識破，於是先發制人。

人在內疚時，容易因為惱羞成怒而突然變兇。尤其是說謊的人，會先指摘懷疑他的人不相信他，沒能兌現承諾的人會先發火，心有鬼的人會先誣蔑對方，負心人會先責備對方的不好以求推卸責任。你看看，小孩子大多會表現出這種自我保護的本能，為了害怕被指摘自己的錯事而先發難、狂哭、打人、發脾氣、大聲夾惡，維護自己的面子，其實內裏可能感到很內疚，接受不了自己的醜陋，很想逃避，惟有扭曲事實，為的是想脫身，無法面對別人知情後自己的羞愧。

其實，我們最難以面對的不是甚麼，而是自己。沒幾個人能誠實地面對自己，更多可能是通過更大的傷害令罪行惡化，自傷傷人，罪上加罪，惡性循環，結果可是你承擔不起的。

「懺悔」兩個字都是從心字部首，由心真誠出發才行，敷衍不得，不能自欺欺人。要「懺」不難，是指求人容忍寬恕，方法可以不過是理性的、門面的、漂亮的、欺騙的藝術或技術，不難做到或說出口，但說和做可以是兩回事；「悔」卻難，需要打從心底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，為所犯的錯深感內疚，但難在即使有悔疚心，卻容易因為軟弱而選擇逃避，為自己找藉口，終歸令自己變得醜陋。即使你真心懺了也悔了，但能力有限、智慧不足、意志軟弱，根本不懂得如何收拾爛攤子，為錯事聰明地善後。

為悔疚善後是修為，需要先謙虛自己，踏實地學習，沒有捷徑，天地和歲月是見證。

文章刊於《經濟日報》（收費閱讀），原題為「懺不難，悔難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