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麥當勞扮職員的婆婆

她，身穿的不是麥當勞制服；她，也不是麥當勞職員；她，是一位收集二手食物填飽肚子的老人。

早上，食客如鯽，匆匆吃過早餐上班上學去。或許時間太少，想食的卻太多。一客早餐，總有一半被遺棄—咬了一口的薯餅、被吃了一塊的熱香餅餐、喝了一小口的咖啡⋯統統都被婆婆拿起，一手放進口裡，一邊四圍張望有沒有被職員發現，然後順手拿起餐盤，扮作剛吃完早餐，收拾好桌面，又等待下一個食客離座。

如此這般，來來回回，婆婆收餐盤收得比職員還要勤快，終於被職員發現了：

阿婆，你唔好再執喇，有冇咁多嘢食呀？

婆婆訕訕的走開，隔一會，待職員走開，又再繼續覓食。此時，有對中老年夫婦和她打招呼，婆婆熱情的回應。鄰座的人吃罷走開，他們立即把鄰座剩下的餐盤拿到自己的檯上，再拿起走到收銀處前面兜一圈，然後放在檯上，拿起盤中的剩食，大口大口的吃起來。

我看得呆了，老實說我不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撿剩食來吃，但「做戲做全套」，要扮作新鮮現買的，卻是第一次見。

這一刻，我的眼淚不知不覺的從眼角流下來。這邊廂，當政府不遺餘力地剝削老人的尊嚴，要他們幾近赤身才有資格得到退休保障時，那邊廂，卻有老人為保尊嚴，假裝是職員、顧客去尋找二手餐填飽肚子。

這次，我學精了，忍著淚，走過去婆婆「工作」的崗位，輕輕放下一個魚柳包和一封有麥當勞火柴的利是，轉身離去。

究竟婆婆用什麼眼神去看我，我不知道，我沒有回頭，我真的沒有回頭，因為我怕我一回頭，會傷害了婆婆和她朋友的自尊，也會更加憎恨這個政府，為什麼總是要讓老無所依，尊嚴無所存？

不能再沉默了，因為，我們都受夠了。
 

全文刊於Chan Cheuk Yiu facebook，獲授權轉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