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思傳：《屍殺列車》喪屍以外還有人

一名感染喪屍病毒的人登上從首爾到釜山的列車，輕輕的一口，就能把病毒傳播。不消一會，被咬者面容扭曲，雙眼反白──作為韓國首部喪屍電影，《屍殺列車》沒有大賣血腥，套路一如其他災難片，以人性為討論的重點。

以韓國高鐵（KTX）為背景，列車從北至南行駛。起初以為喪屍出現，只是個別例子，下車以後一切回復正常，但看著列車上愈來愈多因著被咬而感染的人，他們終究知道沒有所謂的正常世界。於是，眾人只得朝望終站釜山，視這個與首爾列車車程相距兩個半小時的城市，為解決一切問題的地方。

電影動用上百個臨時演員扮演喪屍，畫面上呈現不一樣的震撼，但導演延尚昊要談的不只是視覺效果（如喪屍的律動與化妝），而是人面對災難時的驚惶失措，以及隨之而來很多雖能理解卻無法接受的選擇。 從生化工廠發生意外，人類感染病毒；政府面對危機時，一味簡單以動亂正名事件，企圖隱瞞事情，以至列車上各人面對喪屍來襲的即時反應，歡迎觀眾對號入座。

電影裡談論的課題不少，但不難想像，導演花上最多時間探討列車上的人──面對突如其來而埋身的災難，他們有何反應？有的伸出援手，如尚華（馬東錫）與他懷孕的妻子盛京（鄭有美），逃跑的時候依舊照顧身邊的人；但是，困難在前，未必個個無私偉大，就如任職基金公司的石宇（孔侑），起初不理女兒秀安（金秀安）的勸告，打算獨善其身。然而，他始終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，當他認清現況時，終究願意放下自己。

當然，有更多的執迷不悔。因著車卡的分隔，起初列車上仍有不少沒有受到病毒感的人。這些人沒有被感染的人，面容模糊，眼神卻帶著敵意與恐懼，架起了圍籬，將自己孤立，把其他的人排除在外，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。但是，他們相聚，他們排斥，是基於狹隘的自利，於是問題一來，沒有合作，只得互相出賣。

電影花了不少篇幅討論人，但這場人與喪屍的對決依舊可觀──導演善用了高鐵的內部結構，將場景所設的限制，如廁所，幕門，通通作為人類對抗喪屍的工具；而狹窄又唯一的走廊成為了多次鬥智鬥力的戰場。這種熟悉叫人容易代入，彷彿身歷其境。而戲至中段，借著中途站，一上一落，把人與喪屍分散各個車卡，掀起一幕又一幕高潮。在卡卡相扣的高鐵上，形成了困獸鬥的局勢，一進抑或一退， 讓人手心冒汗。

說到底，《屍殺列車》不只是人類與喪屍的對峙，也是人與人之間的對決。喪屍與人類，一邊聰明，一邊愚笨，所以人類要嬴，始終不難。然而，看著看著，有人搖頭，有人發出鄙棄的聲音──

喪屍傷人，終不及人類奸詭自我叫人心寒。導演在戲裡所展現的驚慄，不是喪屍成群，這種圍攻始終能以經驗智慧逃出生天，反是直搗人心內的黑暗。無奈的是，這正是很多人的每日寫照──面對困難沒有揮拳，而是站在自設的保護網內，期望以冷漠保護自己，然後卻從來沒有然後。

原文刊於作者網誌《偽文誌》及facebook專頁，獲授權轉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