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正能量】嚴重智障兒病患纏身生命短促　特殊學校前校長照顧38年退而不休：不應遺棄他們

「雖然他們沒有很強的生產力，不能回饋社會，但社會也不應遺棄他們。」羅啟康投身特殊教育工作30多年，半生服務嚴重智障孩子，認為人的生命價值並不能用經濟效益衡量。他曾任靈實恩光學校校長26年，退休後轉任靈實恩光成長中心總監。縱使學生病患纏身，有說話、吞嚥、走路等障礙，沒自理能力，甚或驟然病逝，他仍盡力支援、培育，希望減慢其機能退化速度。雖已屆耳順之年，但他退而不休，只盼能付出多少就多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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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學立志服務智障人士

入讀教育學院時，班上沒有一個同學投身特殊教育。老師觀課時，說不知如何評價，叫我轉去正常學校執教，但我從沒想過。

自大學修讀輔導學，羅啟康已立志服務智障人士群體。當時他被派往青年中心實習，每周總見到一位小六男生獨自看書、做功課，無人理睬，傾談後才發現是智障人士。他想為這群被遺忘的孩子做些事，畢業後投身特殊教育行列，服務嚴重智障學生，一做就38年──於明愛賽馬會樂仁學校執教7年，其後往靈實恩光學校任校長27年，退休後任靈實恩光成長中心總監至今。

▲ 羅啟康半生已服務嚴重智障孩子，退休後任靈實恩光成長中心總監，繼續支援他們，不為自己設年齡限制，盼能付出多少就多少。（曾嘉文攝）

靈實恩光成長中心（下稱「成長中心」）主要為等待成人服務、家庭照顧有困難的嚴重智障青少年而設，讓他們在過渡期持續學習；同時也為2歲或以上有學習困難的兒童提供專業治療。

為何成立成長中心？看到香港的情況是，嚴重智障孩子要等十多年才可接受支援服務。情況如此嚴重的孩子，往往是多種弱能孩子，他們等不到幾年，身體機能已退化得很快。

因腦部功能發展緩慢甚至受損，嚴重智障人士自理、學習能力較弱，會出現說話、走路、吞嚥、吸吮、咀嚼等困難，並常因抽筋而受傷，故坐輪椅、戴頭盔的情況很常見。然而，身有缺陷也可受教育，學習知識和技能，與人交流。

度身訂造訓練減慢機能衰退

若不給孩子相應的活動，不僅是生命力，機能也退化得很快。

羅總監比喻，就如病倒長期臥床，突然起床也會頭暈；若肌肉長期不運動，也會萎縮。除日常訓練，他強調要帶學生走出課室玩樂、探索，例如坐船、野餐、種植，若是可以，他總一同參與。

與嚴重智障孩子相處多年，他有自己一套訓練心得：

會給他們機能、感官的刺激。不同的孩子，其需要也不同。學習時大腦受刺激，他們才會有反應；若沒刺激，這世界很多資訊也無法接收，認知能力、反應也差很多。

▲ 羅總監表示，教育就是一直在探索、嘗試， 不知何時成功，也不知學生會發展到哪個階段。 老師每次踏進入課室，也希望孩子身上出現奇蹟。（曾嘉文攝）

「每個孩子也有其獨特之處，我們要度身訂造特別訓練項目，每個人也不一樣。」他指，有些學生屬於大腦性視障，眼睛「正常」，但因腦部受損，眼睛無法解碼影像。他解釋，人的腦部有其可塑性，當此路不通，它就會找另一條路徑，讓眼睛轉動，重塑視力，「我們想孩子發揮剩餘的視力，發揮自己的能力。」他深信，只要細心觀察學生，給予適當訓練，他們是可以改變的，而教育就是一直在探索。

「我們以為有些學生看不見，經常睜大眼睛，身體擺來擺去，其實他在追蹤光線。」惟這需要花時間細心觀察，過程亦不容易──在漆黑環境中，集中光線，用電筒照著某個物件；若能選出學生喜歡的顏色、圖案，會發覺他們正注視那物件；然後可由左至右移動，引導他們眼珠轉動、轉移視線。凝視力可能只增至十秒，但已看到他們的進步。老師會按學生的反應，逐步加強訓練。

自理達標方可接受成人服務

他們要懂得走路、吃飯、上廁所，就正如升讀上大學，文憑試中英數、通識等成績要符合基本入學要求一樣。

步行、進食、如廁等自理能力及社交能力，均是學生須學習的。若具備這些能力，即代表符合使用成人服務的指標，可衍接成人服務中心。

這些事旁人看來很簡單、平平無奇，但對於正輪候往成人中心的（嚴重智障）孩子來說，懂得上廁所，控制自己不『瀨尿』；懂得進食、走路，都是核心技能。

有時，懂得尷尬已是一種進步，譬如大小二便。羅總監說：「有些學生任由自己『瀨尿』，不覺是一回事。但有學生『瀨尿』後會感到很不舒服，很不安心。 我們看到他能力已提升，只是有時玩得興奮忘形而失禁。」他希望學生尿急時，懂得示意；若感到尷尬，日後就會慢慢改掉壞習慣。

用心觀察、了解和陪伴，是服務這群孩子的要素。曾有學生被換新輪椅後，大發雷霆，大家也措手無策，後來經長時間觀察，才知問題在於：事先沒告訴他，給他心理準備。羅總監指，學生喜怒形於色，表達直接，開心時會笑，生氣時可能會扔東西或賴在地上。

退而不休只因「做一個少一個」

靈實恩光成長中心目前有9名學生，高峰期曾有20多名學生。疫情期間，羅總監也與職員一同上門運送防疫物資和訓練器材，如廁櫈、三角墊等，好讓學生可在家中做物理治療。不過，因配合防疫措施，斷斷續續地上學，部份家長安排退學，認為子女難以持續學習，甚至擔心成長中心無法維持下去。

今年，他們因配合發展，需另尋校址，目前正物色合適地方，希望找到方便讓復康巴士停泊，讓輪椅上落的校舍。面對種種困難，羅總監從沒想過放棄，目光從沒離開過這群嚴重智障的孩子。

這群孩子並非自己選擇來到世上的。他們有生存為人的最基本權利，跟正常人沒甚麼分別。若用金錢去衡量，就很難做這類服務。因為這類工作是，做一個，少一個，他們會驟然離世。

羅總監發現，面對情況嚴重的孩子，不少家長也感到徬徨，身旁或沒人有此經驗可幫忙，故此社會需要有人伸出援手，提供資訊、資源，幫助他們。不僅不為學生設限，他也不為自己設限。服務嚴重智障孩子38年，他自覺仍有餘力：

當然機構有工作年齡限制，但我不想在此設限，照目前為止，我自我評估，多做三年或以上也沒問題的，至於是甚麼形式則沒去考慮，總之自己有多少能力，能付出多少就盡力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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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者：黃泳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