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少日記｜卓亦謙首部作品源於好友輕生　盧鎮業演老師揭童年創傷坦言有難度

14年前好友輕生，成為卓亦謙內心一道無法抹去的傷痕。回想事情發生當下，他曾陷入自責、懊悔的情緒輪迴之中，質疑自己「是否懂得關心別人」，也怪自己在朋友輕生前一晚見面時沒察覺異樣。

面對創傷，有些人會選擇埋藏，但卓亦謙兩部畢業短片，至首部自編自導的電影《年少日記》，卻都圍繞學生自殺。走過這段經歷所帶來的無力與迷失，他不再執着要放下或釋懷，反而要好好記住這個朋友，以電影提醒自己和大家，最溫柔的陪伴是理解。

▲ 《年少日記》男主角盧鎮業。（陳慧安攝）

只想認真談情緒

入行近十年，卓亦謙思考作為創作者，到底自己最想講甚麼故事？試過與電影公司老闆、前輩分享，沒一個人有興趣繼續討論情緒、自殺等話題。

縱然處處碰壁，他也堅持想談情緒，因若大眾仍視情緒困擾為禁忌話題，再多求助窗口也沒用，只會繼續將有需要的人邊緣化：「大家看完喜不喜歡也好，我就是好想打開這個話題。一世人流流長，你怎可能每日都開心？有情緒困擾是必然的階段，但若你選擇忽視，甚至拒絕承認，日子愈久只會愈嚴重，最後可能導致一個不可收拾的局面。」

▲ 《年少日記》拍攝期間，不時會聽到工作人員的抽泣聲。小野笑指卓亦謙約7成拍攝時間都在哭：「他說用了好多時間寫劇本，當看到想像的畫面真實發生，感覺好震撼。」（《年少日記》劇照）

以往事為起點創作《年少日記》，卓亦謙形容過程如同一場與自己、與好友的對話。偶爾會想起好友輕生前一晚，若再有機會與他聊天，會說些甚麼？「我時時刻刻都在想，如果當晚我知道多點，我會跟他說甚麼？若有人想幫助我，究竟我內心最想聽到甚麼？其實好多事並沒有解決方法，陪伴和聊天好重要。所以我寫了一句：『我未必幫到你，但我會陪住你。』」

主角鄭Sir既有他性格和價值觀的影子，而在建構角色的過程中，逐層揭開鄭Sir的原生家庭創傷，細看家暴、自殺等往事如何影響其性格、愛情觀、家庭關係，亦令卓亦謙想起已離開的好友。邊創作、邊思考，在梳理和解開心結之間尋找答案。

最新影片推介：陳茵媺專訪

傷痛與歲月的總和

作為觀眾，旁觀他人之痛所帶來的無力和沉重經已難以消化，對飾演鄭Sir的盧鎮業（小野）來說，要觸碰、代入這些複雜而壓抑的情緒，他亦坦言有難度。而且電影分別交代鄭Sir童年、青少年及成人3個階段，每個階段都為鄭Sir帶來了不同的改變，故負責「守尾門」，演成年版鄭Sir的小野更要做足功課。「要在劇本尋找和整理每一段關係對他的意義，那些經歷的總和就成為了鄭Sir，我要adapt和吸收每個階段帶來的轉變。一邊演，一邊與鄭Sir同行，看他如何經歷、回顧過程，並重新踏出一步，攤開創傷，思考如何處理及後的人生。」

每次讀劇本，小野都會從中發現更多鄭Sir的成長細節，從童年喜好、習慣談到戀愛經歷，像認識朋友般，逐步了解他。「像走入精神時光般，兩個人坐下來聊天。我並非只靠讀劇本了解他的前世今生，我也有跟他分享我的生命經歷。這些生活細節的堆疊，令我慢慢相信我真的成為了鄭Sir。」

因着這份了解、連結和投入，像注入了鄭Sir的靈魂般，令小野拍攝時的表情反應、回應方式都是鄭Sir的自然投射：「Sync到他的想法，反應就會變得更直接，將鄭Sir的心表達出來，這是很自然的，並非要思考如何『演』他。」比起飾演鄭Sir，更多的是活出鄭Sir的模樣。

▲ 小野指《年少日記》能讓大家了解不同人的處境，從而反思自身，希望能成為教育界、社福界人士的素材。（陳慧安攝）

即興演8分鐘爭吵戲

戲內有不少獨白的部分，小野配音時的聲綫、語氣都極之連貫及穩定，即使電影畫面反覆修改、刪減，都總配得上。除此之外，最具難度的一場配音，是與鄭中基在醫院的對手戲，因對白有一隻字要修改，整場哭戲都要重新配音。

小野的語氣、情緒都要拿捏得宜，方能準確還原當時的場面，但小野的表現令卓亦謙嘖嘖稱奇：「我本來覺得好難，（重新配音）如何接得上拍攝時的情緒？但小野跟我說找到額頭的發聲位，用同一處肌肉就搞得掂，最瘋狂是除了聲調，那些抽搐、走音的聲綫，跟原本的都接近一模一樣。」

▲ 小野和Hanna在戲中飾演夫妻，二人默契十足，即興演了場8分鐘的爭吵及冷戰戲，全憑直覺去演。（《年少日記》劇照）

談及最喜歡、最深刻的一幕，小野指是與陳漢娜（Hanna）的一場冷戰。二人於戲中飾演夫妻，因生育分歧而爭執，由於劇本只得兩句對白，他和Hanna便決定來一場即興的爭吵戲，以投入情緒。「當時我和Hanna在房內蘊釀情緒，行位時氣氛已好凝重，還未行完她便跟攝影師說Roll機，我們對望後感覺對勁，便演了個8分鐘的Take。那種微妙在於她走到窗邊哭，我便好想從後抱住她。憑直覺去演，這些互動都是自然發生的。」

卓亦謙指，當時全場人都全神貫注，被二人的情緒牽動著，不敢發出丁點聲響。其後回看，就連小野的一頭亂髮、Hanna「爆肚」說出的對白都恰到好處、符合情景，好自然。

▲ 卓亦謙指不少觀眾看畢《年少日記》均表示感同身受，他認為源於教育制度缺乏關顧情緒，不希望下一代仍是如此。（陳慧安攝）

好好記住方可前行

翻開這本年少日記需要勇氣。重看舊傷口，即使仍然未能釋懷也好，也可換個方式與傷痛同在，尋找前行的力量。

卓亦謙用了二人最喜歡的電影語言，好好記住這位朋友：「拍《年少日記》的過程中，我學習到有好多創傷、難過的回憶已發生了，我能做的就是好好記住這個朋友，別一味把這視為一件傷害自己的事，然後無辦法走下去。這樣下去我遲早都會死的，我唯一可做的是改變對這件事的看法，別再企圖抹去或放下，接受這件事，與它要共處、同行。」

若把部分電影形容為提出疑問、引起討論的媒介，卓亦謙則用《年少日記》傳遞溫柔的力量，不論是成為觀眾的情緒出口，抑或開始令大家覺察情緒都好，願我們不再視而不見、避而不談，把這份同理、陪伴的力量傳遞開去，與更多人同行。（上映日期：11月16日）

▼點擊圖片放大

+4

+3

髮型（盧鎮業）︰Oscar Ngan

化粧（盧鎮業）︰Vic Lai

服裝（盧鎮業）︰SANDRO

場地提供︰香港麗晶酒店

記者：吳霆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