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開試當真｜許賢解開10年創傷心結　贊師傅安撫DSE考生：留下的不該只是分數

YouTube頻道《試當真》去年拍攝紀錄片《EA EXAM真係驚》，追訪2023年DSE考生滕毅康從考「天才波」，至瘋狂補習4個月挑戰升大學的過程。事隔一年，網片變成電影《公開試當真》正式上映。

有人形容公開試是修羅場，為考生帶來集體創傷，監製兼主角許賢、導演梁奕豪（贊師父）選擇把鏡頭對焦在考生的備戰生活，赤裸呈現每個恐懼、焦慮、搏盡、掙扎、無力的時刻。盡管不容易，但也想提醒大家，努力是勇敢活着的痕迹，凡走過公開試的你，所有付出都值得被記住，留下的不該只是分數。

許賢：被恐懼支配好可憐

高中生涯被公開試的恐懼、焦慮和壓力籠罩，至高考放榜後考獲3個C仍無法入讀心儀大學，這份遺憾和鬱結10年來仍不時困擾許賢。故每逢放榜季節，他都會拍攝有關公開試的影片。同一個主題每年不斷做，他慶幸身為創作者可藉拍片宣洩，但也直認「都覺得有少少黐綫」。

至今次拍攝《公開試當真》，他才真正踏前一步嘗試解開心結：「再講就講盡佢，一鋪講晒，唔好再講；長大後回望，發現當時有啲位其實唔使驚。想提醒現在驚緊的人，人被恐懼支配去做事的話，好可憐。如果我能拍些作品叫人唔使驚，我想做那個人。」

▲ 許賢媽媽坦言後悔當年過分逼迫兒子讀書。

被焦慮擺布的年華

同樣出身舊學制的許賢和贊師父，一個是傳統Band 1仔「一定要入大學，入唔到就死」，另一個則是「入唔入到大學老師也不在意」的運動健將。身為前者的許賢形容當時壓力大得像天快塌下來般重，腦中不時浮現數百個問題——哪個補習老師最好？應否貼題？會否選錯科？出路如何？「每個環節你都可以焦慮，但全部都可以無答案。」

思緒被焦慮主導，生怕一子錯便影響終生，許賢擔憂的是未來。但對贊師父來說，公開試則是當時判定自我價值高低的唯一標準：「我在意的不是要讀甚麼科，我純粹想讓人覺得我是讀到書的人。那個年代運動叻無用的，入到港隊？無用的，入到大學才有用。所有事都與入大學有關，那種心態好像是，入大學是唯一你要做的成就。」

一試定生死？

大學對贊師父而言，只是一套「你有用」的認證。許賢亦直認曾覺公開試是他的全部：「（成績）得，就代表你得，（成績）唔得，就代表你唔得。」

▲ 贊師父與團隊曾參與「鏗鏘說故事」紀錄片班，思考拍攝紀錄片的手法和操守。

自我價值高低源於公開試，人生未來取決於公開試，父母都看重公開試，使學生當下只着眼於公開試，身心忙得根本無暇思考：「為甚麼我當年不懂得欣賞自己的價值？這10幾年轉變好大，運動員入學計劃也比以前有名氣，體育叻都讀到大學。相較以前唯一出路是靠讀書，現在我更清楚當年自己在一個怎樣的氛圍下成長。在阿康身上，我也看清楚為何自己在這個教育制度下，會變成一個如此自負的人。」贊師父說。

十年後回望得失

《EA EXAM真係驚》主軸為拍攝阿康的奮鬥故事，當外界視為真人騷心急想知成敗的同時，團隊找來試當真全員做試卷，設身處地感受阿康的處境。「所有人都面對過公開試，其實我們每個人應該有自己的想法，點睇這個考試，點解要去考？」藉一份試卷勾起集體回憶，當年咬牙切齒視考試為人生全部，事過境遷後還留下甚麼？

有人選擇遺忘，有人從不在意，也有人由始至終仍被困在這段創傷之中。贊師父續說：「阿康只是一個載體，（紀錄片）真正的核心是說每個人如何看待這個考試制度。十數年後回望，你當日的想法有否改變？你有否釐清到當年的得着或缺失，引領你成為今日的模樣？」

▲ 許賢與2023年DSE考生滕毅康一同報考公開試。

在羈絆之中 因寬容而自由

來到電影版，以阿康為引旨，鏡頭則對準許賢，伴他走向鬱結的開端。生於傳統家庭，許賢笑言小時候不覺家教嚴，直至回到小、中學探老師，發現老師「認得我因為記得我阿媽」，更說他自小已好聽話。的確，退出校隊專心學業、放棄乒乓球、發憤讀書原校升中六，許賢讀書的部分動力都是源於「阿媽迫」：「我諗我媽好愛我，一個這麼愛你的人，她叫你做甚麼你都會做，我好少想對或錯；有時不想做都會講，但做到我都會做，費事她不開心。這是入了血的，至今仍是。」

最終許賢在媽媽逼迫下放棄創意媒體改讀會計，畢業後投身拍片也不被看好。事隔多年，兩母子在紀錄片中坦誠溝通，許媽媽直言曾因逼迫兒子而感後悔，也多次在許賢睡着後偷偷走到床邊向他道歉。被問倘若可再來一次，會否再迫許賢？許媽媽連答3次「不會」。「她常常後悔，也有機會否定之前的自己。但那次是我第一次聽她連續說3次不會，好像比平時堅定。」

與許多學生同樣，怕失落心儀學科、怕家人失望，最終吃力卻不討好的感覺堆疊成結。這段遲來的對話讓許賢及與他經歷相似的考生明白，有時毋須太怪責自己：「聽到她覺得自己做得過分咗，我當然知道她有她的難處，我亦不是怪她，都會體諒，但整件事圓滿了許多。」

▲ 公開試成許賢多年心結，每逢考試季節都會拍片。（陳慧安攝）

看見努力的模樣

《公開試當真》最初片長為120分鐘，至金像剪接張叔平加入後，大幅修改至現在的90分鐘版本。相比批判制度，較多着墨於學生個人成長及家庭關係上。隨鏡頭切換至不同角色，考生、家長、老師也好，觀眾以第三身角度觀察每人與公開試角力的執着與難處，從而更理解、更體諒對方，也找到與自己或他人和解的答案。贊師父如此歸納：「體諒好重要。好多父母也是第一次做父母，第一次管教子女，第一次陪你經歷考試，彼此之間的磨擦一定存在。反而你要知道，父母都是關心你的，囉嗦、期望一定有，只希望別成為一種壓力。」

至於考生，這90分鐘所展示的不是一試定生死的殘酷，聚焦的亦不是阿康奮戰4個月究竟成敗與否，更毋需剖析原因。在鏡頭下，我們清楚看見努力的模樣，即使最後超乎期望或不似預期也好，努力也該被世界看見。考生的價值不應被分數定義，也不應被制度否定，應該隨努力賦予。

▲ 因密集溫書壓力太大，阿康於考試前夕跌倒受傷，需縫3針。

如同演員鍾雪瑩於映後分享：「原來在90分鐘裏佔一、兩分鐘的內容（揭曉考試結果），就像我們人生中佔一兩日的事情般，過一會你就會忘記。留下來的，只有其他可愛和深刻的經歷。」讓努力被看見之前，你更要感謝你有多努力。（已上映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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