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沙嶺公墓】退休消防任安寧義工陪診探病16年 心痛母子孤獨死屍體發臭無人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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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布時間: 2020/04/16 13:58

最後更新: 2020/05/18 12: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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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休消防員馮佳駒任安寧服務義工,陪診探病16年,只希望每個人生前死後也能被尊重。

「希望一個人在生時能被尊重,死後也有人送最後一段路。」68歲的退休消防員馮佳駒(KK)親歷不少生離死別場面,感慨有人生前缺乏關心,死時孤苦伶仃;卸下公職後,他擔任安寧服務義工,到醫院探望病人、協助獨居、無親無故的人舉行喪禮,至今16年。然而,仍有無人認領的遺體被葬在沙嶺公墓,KK說,即使無法在生前及時支援,也想為逝者獻花記念,以表尊重。

擔任消防員近33年的馮佳駒表示,在事故現場常有難以掌握的情況出現,死亡更是令人不知所措。(相片由受訪者提供)

難忘屍體發臭的母子

首次近距離接觸死亡那天,KK剛「出班」不久,那情景仍記憶猶新。當年他處理一宗交通意外,一輛私家車起火,一名乘客被燒死。把遺體搬出車外時,他發現對方雙手僵硬地放在胸前,頭髮被燒光。事後每逢路經時裝店,看到沒頭髮的人形模型,他總不期然想起那副遺體。在死亡面前,他感到不知所措。

想更多教育他人,多去關心和守望身邊的人,減少人生的遺憾。

擔任消防員近33年,他發現本港不少市民缺乏支援和關心,有的是因為人際關係出問題。退休後,他擔任聖匠堂長者地區中心安寧服務的義工,不時為無親無故的人安排身後事,在喪禮中安慰逝者親友。

多年來,他最深刻是為一對母子辦喪禮。二人居於公屋,先後離世,屍體發臭多日,才被鄰居揭發及報警。原來該名母親離婚後,與幼子相依為命。母子缺乏他人守望,離世多日也無人知曉,讓KK不禁慨嘆。

KK擔任義工16年,曾為獨居長者安排喪禮,也曾陪伴末期癌症病人覆診。(相片由受訪者提供)

病榻旁的陪伴

活了一輩子,走到最後,孑然一身,不免淒涼。「很想讓更多人在生前得到支援,以致他們可渡過難關。」成為義工這16年,KK還經常陪病人覆診、到醫院探望病人,一幕幕教人唏噓的畫面,叫他更要堅持下去。

擔任癌症紓緩服務義工期間,他曾探望兩名末期癌症病人。二人住在同一間病房,病床並連在一起。一名病人彌留之際,身在外地的家人聞訊趕至,陪走最後一程;另一名病人則與家人不和,孤獨臥床,呆望對方家人,一臉落寞,莫名哀傷。KK強調,這強烈的對比,更突顯家人支援的重要。

KK首次踏足沙嶺公墓,就是參加註冊社工、聖公會聖匠堂長者地區中心安寧服務部高級服務經理梁梓敦(左)帶領的導賞團。(湯炳強攝)

去沙嶺公墓為逝者獻花

一個人離開世界後,因為種種原因,沒有人為其安排身後事,失卻尊重,價值漸漸被淡化。

社會人有需要的人甚多,總有人未能被照顧。KK明白,自己無法支援所有人,而無人認領的遺體都被葬在沙嶺公墓。為了解這群人離世後的情況,他曾參加機構的導賞活動,首次踏足沙嶺公墓,並為逝者獻花。

沙嶺公墓是香港政府為無人認領遺體而設的墳場,位處文錦渡邊境附近,多年來屬於禁區範圍,外來人士須申請通行證才可進入,至2016年才逐步開放。KK憶述,以前常聽老人家說,那裡就如一個亂葬崗,令他感到做法很不人道,「好像一個人離世後,就完全失去尊嚴」。

沙嶺公墓一塊塊小小的石碑上,沒有姓名,只有一個個編號:先人去世年份及下葬次序。(湯炳強攝)

親自走一趟後,他才發現公墓是有條理地處理遺體──會按去世年份安葬,每具遺體有所屬的石碑,碑上刻有一組號碼可分辨逝者身份。凝望著一塊塊的石碑,KK不禁想:「一個人生前無論多有價值、多威風,離世後也可能被人淡化。」

其中一塊墓碑讓他特別感觸:「有逝者獲親人建立墓碑,有名有姓,就如平常在墳場見到的一模一樣。失去親友後,仍有機會尋索。」原來,逝者被葬在沙嶺公墓首7年,親友仍可聯絡食物環境衞生署認領遺體,為其建立墓碑,刻上姓名、貼上遺照。

KK認為,親友仍有機會在沙嶺公墓尋索逝者,並立下墓碑,是一份安慰。(湯炳強攝)

生前死後也應被尊重

我希望一個人無論生前或離世後,也能被尊重。

這是他16年來擔任義工的動力。即使在生前未能相遇,但對方離世後,KK也想送最後一程,表達一份尊重。

KK坦言,曾覺得沙嶺公墓是個充滿咒詛、不人道的地方,親身到訪後,打破了不少迷思。(湯炳強攝)

新冠肺炎疫情持續,最近KK也幫忙派發口罩給有需要人士,為家居隔離人士送上物資。在危難中,希望盡己所能,關懷他人,叫他們不致孤單無援。

縱然將步入古稀之年,每每提起義工服務,他總一臉雀躍,並說:「會繼續做,直到再無能力做下去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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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者:黃泳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