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思傳：《卡露的情人》情人如若很好奇

改編自Patricia Highsmith的《The Price of Salt》，Todd Haynes導演的《卡露的情人》描述五十年代Carol（Cate Blanchett）與Therese（Rooney Mara）的一場禁戀──在那個年代，因著題材敏感，書籍也只能以筆名Claire Morgan出版。

於是，從現實以至於戲內，瀰漫著無法宣之於口的苦澀，而這種苦澀，終成為了電影的主調。

談著《卡露的情人》，自然聯想起相同題材的《接近無限溫暖的藍》（Blue is the warmest color）──這是近年兩齣最享負盛名以女同志為題的電影。

與《接近無限溫暖的藍》不同，隨著社會的開放，Emma（Lea Seydoux）與Adele（Adele Exarchopoulos）之間，在愛情以外，還能展現對慾望的渴求；然而，Carol與Therese二人之間，更多的是試探的曖昧，點到即止的親密。故此，電影拍得很溫柔，也很淡然──或者，算是很壓抑。

愛情的萌芽，源於單純的對望。在電影裡，眼睛總是被強調，她們的眼神，流露著千言萬語。然而，更多的是單方的凝視。

二人不約而同曾經隔著車窗，看著對方，意味深長──這是一種偷望，遠觀著對方的生活，與其他人的交流，卻抽空了自己的存在。

同時，Therese的鏡頭又成了另一種的凝望，尤是她拿著Carol送給她的相機，對準Carol，咔嚓的一刻，彷彿為這種偷偷的凝望添上了一重的准許。

又，在《接近無限溫暖的藍》中，Emma與Adele的愛情，幾近只是她們二人的事，並不牽涉任何人，愛得光明正大。這種旁若無人是《卡露的情人》從來不曾出現。

如果Emma與Adele是踰越規範，Carol與Therese則是相對循規蹈矩的一對。她們依著世俗的標準，各自有著（舊）情人們。然而，無論是Carol與她的前夫Harge（Kyle Chandler），抑或Therese與男朋友Richard（Jake Lacy）的關係，都呈現著一種毫不同步的狀態。

這種不同步，源於不理解，而這終使他們的關係破裂。Richard主動，多次求婚，邀請Therese跟他去法國，卻從來沒有聽見Therese拒絕的理由──她隻身在紐約，不是追逐愛情，而是攝影的夢想，而他的不理解，讓二人無能繼續前行，關係著實起了暗湧。從她的相片中，幾乎沒有Richard的身影，可見一斑，這與她多次捕捉Carol成強烈的對比。

而Harge與Carol這一對，問題更複雜。Harge對Carol念念不忘。為了把她留在身邊，多次以他的父母，甚至她最疼愛的女兒為藉口──她覺得侷促，而這種壓力在Therese的身邊，不曾有過。事實是，他知道Carol決定離開的時候，不惜一拍兩散，派出私家偵探跟蹤。

當這些事情一一浮面，留有的是支離玻碎的後遺，無法修補的關係。

若說《接近無限溫暖的藍》是最直接赤裸的情書，《卡露的情人》是一篇含蓄的詩篇──

戲中的色調，氛圍，配樂，以至兩位女主角的舉手投足，同樣展現著一種淡然。這種淡然，源於時代的不允許，也因著關係當中，曾經存在著其他人。可惜的是，這些曾經出現在她們生命的男人，無法理解，致使他們無法同步。

在他們的眼中，他們是正軌，對方是歪路，卻沒有想過何以對方選擇離開，甚至認為總有一天，所愛的人總會回到他們的身邊。

然而，最後一幕，兩位女主角的對望，二人無語，就此抑止，也是開始；是完美的收結，也是最溫柔的肯定，寫下了《接近無限溫暖的藍》無法完成的圓滿結局。

原文刊於作者網誌《偽文誌》及facebook專頁，獲授權轉載。